最后一雙解放鞋退役
隨著商品生產的發展，市場競爭日趨激烈，橡膠九廠要想生存發展，必須加快產品更新換代的步伐，發展新品種提高企業的競爭能力。早在一九八三年，汪海就在全廠宣布：三年以后，老產品全部退役。在一九八六年上半年以前，黃膠鞋一雙也不準在總廠的生產線上干了。到時候哪個生產線退不下來，我就先撤誰的職，等全撤完了我再辭職。
三年過去了。汪海沒有辭職，更沒有撤掉誰的職務，而是捕捉住鄉鎮企業正在興起的這樣一個戰機，把老產品的制作工藝、技術和設備向黃島的農村鄉鎮企業擴散。借他們的資金、廠房和低價的勞動力，去生產農村這個廣大市場需要的產品。而自己則騰出人力、設備，集中力量，搞好產品結構的改革和工藝布局的調整，上新品種，上新工藝，上中高檔產品。用借地生金，借水行舟的權宜之計。使一個“四老”企業，在當時條件下獲得了新生。
善于捕捉機遇的汪海清醒地意識到，鞋與服裝以及其他日用消費品一樣，完全依靠市場調節。誰的款式新，質量好，誰就能在市場上占主動。尤其是鞋的市場競爭一直很激烈，你要想讓產品在市場上立穩足跟并不斷占領新的市場，只有不斷地開發新產品，所以說新產品是企業的生命。在那幾年里，他都是定期帶著專業設計人員去考察市場，分地區、有重點地對國內外市場鞋類的流行款式、消費趨向進行實地考察分析，從而形成開發方案，推出一批又一批受顧客歡迎的產品。
回顧那一段歷史，汪海感觸頗深。他說：“當老產品轉移出去后，廠里便迅速地實施技術改造，實現產品的更新換代。僅花了三個月時間，就建成了年產八百萬雙硫化鞋的運動鞋廠，接著又用四個月時間建成了年產一千萬雙硫化鞋的出口鞋廠。到了一九八六年，正像我宣布的那樣：三年以后，老產品必須從生產線上全部退役。在六月二十三日這一天，我記得最后一雙解放鞋是在下午五點三十分從生產線上撤下來的。”
這一天是雙星最有意義的一個紀念日。汪海和職工們站在車間生產線旁邊，望著這雙建廠以來最后生產的解放鞋款款而出，他的心情格外激動。三年前，他是以怎樣的遠見卓識喊出了那樣的誓言？
事后，他又以什么樣的勇氣承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種種壓力?
此時此刻，當他終于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誓言時，他心中是否悲喜交集，翻騰起往昔歲月的酸甜苦辣？
這一切，人們都無從知曉，只見他如平常一樣，樂呵呵地走上前，親自為那最后一雙解放鞋系上紅色的綢帶，高高舉起雙手，為它鼓掌送行。
頓時，鑼鼓敲響，鞭炮齊鳴，人們的眼里噙著淚水，像歡送光榮退役的老戰士一樣，把它送進了廠里的樣品間。
這雙綠色的解放鞋，標志著雙星的一個歷史階段的結束，同時，也意味著雙星的一個新的歷史階段的開始。
讓中國女排穿上雙星鞋
一九八六年前后，正是中國女排以昂揚的斗志在世界排壇上連連奪冠，取得輝煌戰果的時期。當時，女排的每一場拼搏都牽動了億萬同胞的心，人們守在電視機前，當那國歌高奏、國旗冉冉升起時，神州大地鞭炮齊鳴，歡聲雷動。每一個中國人無不為之振奮。
汪海為中華民族有這樣的巾幗英雄感到自豪，同時，他把眼睛盯在了中國姑娘們的腳上。
“咱中國姑娘們穿的啥鞋？”他問。
當他聽說中國女排是穿著日本名牌“美津濃”鞋一次次奔赴戰場時，他的心感到陣陣刺痛。
這簡直是中國制鞋業的恥辱啊！咱中國人站著不比外國人矮，躺著不比外國人短，他們能做到的我們為什么做不到？！
說起自己的民族，他總有一種超乎常人的優越感和憂患意識。他經常說：上帝造人時，特意把我們中華民族安排得比其他民族高一個檔次，不論是長相還是智力都比其他民族高級。結果我們現在趕不上人家，處處落后，這本身是違背上帝旨意的，是要受到上帝懲罰的。
他制定了一個產品更新換代的綜合方案，第一炮就是建運動鞋分廠。他說：“我就不信中國人造不出高質量的運動鞋，讓咱的運動員趾高氣揚地去迎接挑戰。”
拿著這方案去向橡膠公司要基建款項，答復是沒有。他轉而走銀行的路子。
五月的一天，汪海聽說省銀行行長來青島市檢查工作，便找上門去，死磨硬拽地把行長拉到廠里來看看。
行長說：“老汪，你別套近乎，我知道你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說，是不是要錢？”
汪海笑了：“我不要錢行嗎？看著女排穿著小日本的鞋為國爭光，我這鞋匠臉紅啊！”
他有意識地把行長領到半地下室的三車間跟前，介紹說：“你看看，行長，這個車間還是三四十年代日本人留下的，比咱的年齡還大哩，奶奶、媽媽、女兒三代人曾在這半地下室里干活，陰暗潮濕，很多女工得上了風濕病。這種狀態現在再不改變，咱還算共產黨人嗎？”
行長被激了起來，直截了當地說：“我可以貸款給你，但你有什么來保證這筆款不打水漂兒？”
“今天是五月十八日，如果在二十天時間內你能給我這筆貸款，我還剩下一百天建運動鞋廠，十月一號向國慶節獻禮。如果在這個時間內上不去的話，我這個黨委書記兼廠長就不干了。”
行長被這軍令狀感動了，“要多少？”
“一百五十萬”。
“不行，給也只能給六十萬。”
“這連我要的二分之一都不到啊。”
“沒辦法，現在要貸款的太多了，這六十萬還是先急你所急哩。”
汪海從家里搬到了廠里，吃住都在辦公室。二十四小時辦公。并且下令參加會戰的每個干部在百日之內沒有休假，雖然不要求像自己那樣吃住在廠里，但也要求二十四小時內隨叫隨到，不得有誤。
十年的軍旅生活給了他超常的指揮才能。他要組織這場“百日會戰”，就必須集中優勢兵力打殲滅戰。他深知古代兵家所言：“戰在于治氣”、“有氣則實，實則勇”。他給這兵家要義賦予新的內容，向全廠職工提出：“向女排學習，爭創第一流！”“從陰暗的舊車間搬出來，解放自己！”等口號，以此搞聲勢，激發每一個職工的士氣。
當時曾任廠辦秘書的胡英暖回憶道：“百日會戰咱雙星真是士氣高昂。全廠干部職工夜以繼日，拼死奮戰。整個施工現場就好像是戰場。紅旗獵獵，到處都是大紅標語。”
廠房蓋好后，工人們一條線一條線地把舊流水線拆卸下來，用人力連扛帶拉運進新車間安裝。當機器從人的肩膀上落地后，人們看到凡是和人體接觸到的地方都印著一片片汗漬。
一天深夜，汪海走到一臺生產線前，扭頭一看，墻角的案子上正睡著一個小孩。
“孩子怎么睡在這兒了？”他奇怪地問。
正在機器旁邊加緊安裝的父母抬起頭來淡淡一笑。他們已經是好幾天沒有回家了，只好把孩子從幼兒園直接接到會戰工地上來。
望著在叮叮咚咚的鐵器敲擊聲中酣睡的孩子，望著他的父母滿臉油污、滿身汗水地埋頭操作著，汪海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嘩”地涌了下來。他命令年輕的父母立即抱孩子回家去睡覺。可是兩口子說什么也不執行。
回憶那段時光，汪海就禁不住眼熱。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當我看到我們的職工們發瘋地晝夜奮戰，晚上孩子就放在一旁的案子上睡覺，我第一次禁不住在眾人面前流下了淚。”
“百日會戰”一炮打響。九月二十八日運動鞋分廠提前建成投產，他們首先研制成功了高級專業排球運動鞋，并且還專門為女排特制出一批紅色排球鞋以表達職工們的敬仰之情。
深秋季節，樹葉開始飄零。汪海則喜滋滋地背上鞋，代表雙星人進京向女排贈送禮物來了。
見這位青島大漢這么熱心地背來鞋，還一雙雙地擺出來，邊擺邊念念有詞：“這是鐵榔頭郎平的；這是二傳手孫晉芳的；這是梁艷的；這是放心吧，我們全是按照她們腳的尺寸特意制作的。”
女排管接待的同志微笑著望著這一幕，頗有意味地婉言謝絕道：“感謝你們對女排的支持。但是國家體委明文規定，不準任何企業向中國女排贈送任何禮物，更不允許做廣告性的宣傳。”
汪海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了，他雙眼習慣性地一瞇，說道：“我們雙星的鞋在市場上不是賣不出去，而是我這個鞋匠，看著女排穿外國鞋奪冠軍，心里難受。我們全廠職工心里難受。你知道嗎？為了趕制這些鞋，我們的工人整整苦干了一百天啊”
他的真誠感動了女排，他們破天荒地接受了雙星人的一片心意。鄧若曾、胡進、郎平等人趕來高興地和汪海握手并與他一起合影留念。
中國姑娘們終于穿上了雙星鞋馳騁疆場，還特意委托袁偉民專程到雙星贈送簽名排球。
繼排球鞋后，汪海又上了足球訓練鞋。這兩種運動鞋都先后成為企業的拳頭產品，榮獲國家銀牌獎。
盯住行人的腳
廣州街上，一位姑娘快步如飛。剛才，在商店里，她發現幾位北方彪形大漢嘴里嘰嘰咕咕地盯著她的腳直看。她走了出來，那幾個漢子也跟了出來，緊緊尾隨其后。
姑娘害怕了，不時轉過那煞白的臉盯一眼身后的漢子們，腳步紛亂地往前逃。
汪海醒過盹來：“伙計，咱這是干啥呢，看把這姑娘嚇成啥樣兒了。”他急步上去，和顏悅色地向姑娘賠禮解釋：“姑娘，對不起，我們是鞋廠的，看你穿的這雙鞋，鞋跟的樣子很好。你可千萬別誤會呀。”
姑娘長出了一口氣：“哎呀！原來是這么回事”
沂蒙山區，飄著零星的小雪。彎彎曲曲的山路上，一輛越野吉普車從一個坡道上疾駛而下。
坐在車里的汪海突然眼睛一亮：“停車，快停車！”
吉普車一個急剎車，停在坡道中間。汪海跳下車向路旁一位推小車的老農民走去。
“大爺，你腳上穿的這叫啥鞋？”
“嗨，這不叫啥鞋，是俺自個兒做的，鞋底用的是汽車輪胎。”老農跺跺鞋上的泥雪，憨厚地說。
“這鞋底耐磨呀。”汪海饒有興味地看著他的腳。
“山區沙石多，商店里買的膠鞋不到三個月就透底了，還是這家伙耐穿。”
回到廠里，汪海組織設計人員開會。他說：“中國農民將近有三分之一生活在山區，咱要為他們服務，占住這個市場。”
很快，一種適應山區耐磨特點的牛筋鞋開發了出來，汪海叫它開山鞋。成批生產投入市場后，滿足了山區農民的需要。
北京的金秋，天高氣爽。位于市郊的網球場上，中國健康老人體育運動協會主席劉建章和汪海來這里向白發蒼蒼的老人們拿出了雙星新開發的產品。
正在打網球的萬里同志好奇地走過來問：“這是什么鞋？”
汪海說：。這是我們專門為老同志設計的老人健身鞋，既保暖又透氣，腳背高，有磁性療效。”
萬里當即穿上來回走了幾趟。“好、好。很舒適嘛。”他高興地對汪海說：“你們為全國的老人辦了一件大好事啊！”
開發老人健身鞋是汪海盯住人口的大多數、實施中低檔鞋新變戰略的又一項內容。他看到中國的人口在逐漸向老齡化方向發展，尤其是離退休老人們閑了下來后，開始考慮自己身心健康的問題。每天清晨五六點鐘，公園里，廣場上，凡是有樹有水的地方，全成了老人們鍛煉身體的場所。汪海敏銳地把握住了老年人健身運動的、趨勢，組織研制出一種白膠底棕色皮面的老人健身鞋。這種鞋不但受到廣大老人的歡迎，而且成為全國歷屆祝賀健康老人大會贈送老壽星們的專項禮品，人穿人夸。
像這樣以人們新的需求為目標，迅速抓住時機開發出來的新品種，在一九八四至一九八六年間就多達一百多種，雙星一路引導全國中低檔膠鞋的新潮流。并以全國銷售量第一的優勢，牢牢占領了中低檔鞋的國內市場。
但是，這一成就的取得，也是經歷了一場從干部到工人觀念意識的大轉換。
過去，生產線上的工人就干一種產品，便習慣于那種“卓別林式操作法”的單一重復勞動，后來一條生產線上三天就變一個新品種。工人們便出現了不適應，干部們也開始埋怨受不了。
汪海說：“用戶是上帝，市場是戰場。你受不了也得干！”
命令要執行，可是牢騷也隨之而來。
“窮折騰啥呀。汪海就是不讓我們稍微安定一會兒。”
“變變變，成天這么變我們可頂不住，出了質量事故誰負責？”
汪海用一種形象的比喻做工作，他說：“這就好像一個人成天做大白菜吃，吃煩了也想吃可口的菜。而可口的菜好吃，但是自己不會做怎么辦呢？因為好菜做起來麻煩，費事。那么，又想吃好菜，又不去學著做，這就是矛盾了。”
一九八六年秋季，雙星有史以來第一次參加全國鞋業訂貨會。會場設在煙臺，汪海利用這次訂貨會，大做了一番文章。
特殊的煙臺之行
先期到達煙臺訂貨會的汪海向廠辦打來了長途電話，要求立即通知各車間主任、書記以及供應、模具、設計部門的主管人員第二天一早全部乘車前往煙臺。
當時任廠辦副主任的胡英暖同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就是一個產品訂貨會嗎？哪里用得著如此興師動眾？但他還是按照老總的指示一一通知到各個部門，結果大家不理解的情緒全都發泄到他的頭上了。
“訂貨會是銷售人員的事，我們去干什么？你不會聽錯吧？”
“小胡，廠辦可真讓你弄成胡辦了。你說你真的沒有通知錯？”
第二天一早，兩輛面包車拉了五十多人，駛出了廠門，一路上怨聲載道。
“你看看，各廠產品都在更新換代，累得要死要活，大忙時節，跑去干什么呀！”
“汪海真是越忙越給咱找事兒。”
早晨出發，中午十一點到煙臺。見面后汪海只講了簡單的幾句話：“今天請你們來，任務是看看一共有多少廠家，多少品種，價格都是多少。”
扔下工作，顛簸而來，原來就為了看看。大家的逆反心理更是有增無減。但是當這些主管們在會場上轉了一圈后，才真正理解了汪海的良苦用心。
到了晚上十點，開會談觀感。這一談竟談到了第二天凌晨二點。大家說，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自以為經過兩三年的拼搏，使膠鞋生產在全國名列前茅了，便夜郎自大。沒想到天外有天，人家的產品琳瑯滿目，讓人眼花繚亂。
配套分廠的廠長自愧弗如：“我們的鞋型模具經常換，就以為了不得了。和人家精巧、漂亮的上海鞋一比，差距就出來了。回去還得變。”
書記們也表示：“我們以為自己是抓政治思想工作的，跟賣鞋沒有關系。這一看明確了如何教育職工了。”
這次訂貨會雖然只訂出二十一萬雙鞋，但是卻大大改變了雙星干部的市場觀念，被稱為雙星的“遵義會議”。
返回青島的路上，每經過一個縣城，汪海必下令停車，帶著全體干部去各個商場考察，看哪些鞋好銷，別人都有哪些新花樣。
回到廠里的第二天正是星期日，汪海又召集車間主任、全體設計人員和辦公室工作人員們，跟在他身后撲向青島市場。又是滿滿當當地發了四輛車，走遍了市內所有商場后，又去自由市場轉。他對設計人員說：“你們不是小姐、老爺，帶上你們設計的鞋也來蹲蹲自由市場，看看好賣不好賣。”
事后，開發部果然拿著新開發的女式輕便鞋、帆布鞋、新潮鞋跑來試銷，結果一搶而空。第二天又拿去賣，價格長到一雙十二元，還是沒剩下一雙。他們掌握了第一手材料后，這才大量投產。
汪海有一個觀點，他認為只有疲軟的產品，沒有疲軟的市場。市場疲軟，正說明你的產品沒有被消費者接受，因此必須想新點子轉產。他提出：你無我有，你有我變，你變我新，你新我優的產品開發策略。他說：“世界上沒有一成不變的東西，你不變就必然完蛋。而你比別人早變一步，你就會立于不敗之地。這就叫做‘戰勝不復，出奇無窮’。”
轉變了思想觀念的雙星人，深深地懂得了這樣一個道理：市場是前方，生產是后方；前方是戰場，后方要提供好槍好炮。前方后方一條心，才能保證市場競爭的勝利。
到了一九八九年后，一條生產線上，有時候甚至一天要換兩個品種，工人們也都習以為常了。
而設計人員更是緊緊抓住人們追求時尚的心理需求，今天，他們從電視上看到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的鞋款式新穎，明后天就有人把“撒切爾夫人鞋”設計了出來，一上市，便一搶而光。動畫片《藍精靈》風靡全國，片子還沒有播完，大批“藍精靈鞋”又成為搶手貨。隨之而來的還有明星鞋、騎士鞋、霹靂舞鞋、小學生體操鞋、農村婦女勞動鞋只要推出一個新品種，總是供不應求。
一九八九年亞運會前，全國都在造聲勢，設計人員們敏感地意識到機不可失，立即提出了開發“亞運”系列籃球鞋的方案，定價為二十元。當時許多客戶認為價格偏高，不敢輕易訂貨，而雙星人卻認為亞運會的召開，必然會在全國掀起一股體育熱潮，于是放膽生產出十五萬雙，結果，一上市就銷售一空。
雙星鞋以它獨特的鞋型、鞋貌和優質走在全國鞋業的前面，受到消費者的歡迎。我想這不能不首先歸功于設計人員的思路新穎、視野開闊。然而，當我就比問題采訪開發部主任沙淑芬時，沙淑芬卻說出了這樣的話：
“這不能說是我們設計人員的思路多么新，視野多么開闊。實際上，一雙鞋設計完成，百分之八十是汪總的創意，百分之二十是設計人員在技術上和顏色搭配上的發揮。”她說：“開發部是企業的龍頭。汪總天天抓龍頭，逼著我們到市場上去看，去調查。而我們確實也動了腦筋。有時候，一個展銷會我們最少能推出二十多個新品種。但這都是我們聽了汪總對市場的分析、預測，根據他的思路要求，用我們的手來為他操作的。”
沙淑芬的解釋是否過于自謙了呢？
“不”。坐在一旁的一位副總告訴我說：“一個產品的誕生，是與社會政治、經濟、市場、生產技術工藝以及人的思想、人的審美結合在一起自 只有這樣的產品才能被市場認可，被消費者贊賞。這一點，不是說單純由設計人員就可以完成的，而是必須具有對當今政治、經濟、文化高度提煉的頭腦；必須對本企業生產工藝、技術力量熟悉的人，才能統一綜合出企業的整體系列產品。”
這樣的人誰能達到呢？
他們異口同聲地回答我：“汪海。”
第一個反廣告
一九八七年，全國膠鞋市場積壓，再加上原料又大幅度漲價，雙星的生產也受到嚴重影響。恰在此時，他們收到幾封顧客來信，反映新購的老人健身鞋小有毛病，問能否退換。
信到了汪海的手里，他召來有關部門的領導詢問原因。負責質量的同志說，這批鞋的問題出在設備上，而鞋的材料和堅牢程度都比較可靠，不影響穿用。
那么，顧客的信怎么答復，是否予以退換？
所有到會的領導幾乎都認為：不能退換。
財務處長更是計算機腦子，他說：“如果有這么點小毛病的鞋就不能銷了，那么流水線也不能生產了。停一天就是十幾萬元，而第一季度離完成計劃預算還差三十多萬元，再加上有二百多萬元貸款周轉不過來，這個月恐怕就得出現虧損了！”
“確實，現在是關鍵時刻，實在不能再賠了。”大家也一再補充，發表著各自的意見。
聽著大家的議論，汪海一直沒有說話，手里擺弄著一支鋼筆顯得有點疲憊。現在人們的生活條件好了，花幾十元錢買雙鞋根本不算什么。可是他腦海里想象著這幾位買老人健身鞋的顧客的身影，他們高高興興地買了雙星鞋回去，一試不滿意，他們的心情是怎樣的呢？
中國老百姓冤死不投訴，而他們寫信來反映情況，這正說明他們還是信任咱雙星的，而我們怎么忍心讓他們花錢買個不愉快呢？
他又想到企業的信譽，雙星每天生產二十萬雙鞋，如果有萬分之一不合格，一天就有十多雙，一年就會有七千多雙，如此，便會使企業的信譽在七千多個用戶中喪失！產品質量是企業的生命，售后服務同樣關系到企業的生命。
他突然發現會場靜得出奇，大家發完了言都怔怔地望著他，等他決策。
“大家的理由都說完了嗎？”
“完了。”
“那好，我說四點：一、這批鞋共有五千雙，大量顧客還沒有發現質量問題，花幾千元錢到電視臺做廣告，讓所有買這批鞋的顧客都來雙星換鞋、修鞋；二、流水線立即進行修整，什么時候合格了，什么時候開工；三、把退回的鞋拿回廠擺一個展覽，讓全體職工參觀；四、抓緊上新產品，把損失補回來。”
翌日晚，人們看到電視機屏幕上出現了國內建國以來的第一個“反廣告”：因質量問題，雙星向顧客深深道歉，請二月份購買“雙星”老人健身鞋的顧客立即到雙星門市部或各代銷點換鞋、修鞋。
這個“反廣告”，在當時引起了強烈的反響，《人民日報》、《工人日報》、《經濟日報》等十余家報紙曾撰文予以評論，把這種敢于亮丑的勇氣和對顧客負責到底的做法，譽為遠見卓識，具有“正競爭”的氣度。
盡管在若干年后，有人將中外大企業經營絕招匯入一本名叫《金點子》的謀略大全。雙星的“反廣告”也是其中一例。但是，當時汪海這樣做的出發點卻非常樸實。他說：“從個人講，做事得講良心，講道德；從企業來講，這點付出可以贏得金錢難以買到的信譽。”
一雙鞋從原料采購到成品出廠要經幾百道工序。雙星集團每天的產量達二十萬雙，使用原料三千八百種，在生產工序流轉使用的半成品、工模器具就多達上百萬件。在這樣的工作條件下要保證產品質量，其難度可想而知。
而汪海抓產品的質量真是毫不留情。他常說，市場的競爭是質量的競爭，沒有質量你也就沒有市場。在市場上，產品質量是看我們企業是真好還是假好的最好的天平、最好的法官。
一次，他在北京開會期間，到西單商場搞市場調查。售貨員拿出一雙雙星霹靂舞鞋向他反映說：“這種鞋銷售很好，但這雙鞋顧客退了回來，說里面扎腳。”汪海伸手一摸，臉色就變了。當即讓人打借條把鞋帶走。
返回青島的列車兩點到站，兩點半全廠中層干部已經集中會議室里了。汪海到場，怒形于色，對生產霹靂舞鞋的分廠女廠長說：“你過來把這雙鞋給我穿上。”
那位女廠長一試鞋吱哇亂叫：“哎呀！怎么扎腳呀！”
汪海吼起來：“你穿著扎腳，難道顧客穿了就不扎腳嗎？”
廠長再看鞋，原來是里面的釘子沒有拔出來。這一顆小小的釘子使得分廠的廠長、工段長到操作工的獎金一免到底。
汪海組織了“產品質量、工作質量、服務質量”三個質量第一的大討論，明確提出“不關心質量的廠長不是好廠長；不關心質量的干部不是好干部；不關心質量的職工不是好職工”。力爭做到產品出廠要讓“廠長放心，職工放心，用戶稱心”。
雙星的質量情況一天一報表，一周一分析，一月四講評，并運用數字跟蹤卡，技術跟蹤卡，首創投入生產一條龍管理。使他們的產品不管賣到哪里，只要發現了質量問題，回到廠里，準能查出具體的責任者。
在八十年代還更有奇者，雙星規定凡是探親或者出差的人員，必須要在所走路線上了解、收集本廠產品的銷售、質量和售后服務情況，并寫出出差報告連同出差費用一起報廠有關部門，否則不予報銷。
古人云：“巧者有余，拙者不足。”古人尚知保證質量領先，是市場競爭中取勝的不二法門，雙星人更是深諳此中三昧。
一九九二年六月，我與幾位記者在黃島開發區雙星的幾個分廠參觀時，就親眼目睹了汪海抓質量問題時所表現出的“心狠手辣”。當我們跟隨他走在敞亮的車間里，正被那現代化的流水作業和一塵不染的工作環境感到驚訝時，談笑風生的他一把就從流水線上拽出一雙鞋來，叫來車間主任并指給她看。車間主任滿面通紅，諾諾點頭。我湊過去看了半天才發現這雙鞋的鞋頭與正品略有差異，一般人是很難察覺的。
到織布分廠，看到車間里略為雜亂，汪海的情緒陡然下降。再檢查織布機上的白布，又發現幾處瑕疵，晚上就召集開會，當場免去了織布分廠廠長的職務。第二天，我看到那位廠長木樁般地站在織布分廠門口，神情頹然，一臉沮喪。不知他在懊悔自己的管理不善，還是在考慮如何從跌倒的地方重新再爬起來。
商店老板索賠柜臺
關于質量，汪海曾有過這樣一段話。他說：“在市場面前不能作假，特別對質量不能作假。企業什么都可以改革，質量第一不能改革；什么都可以馬虎，對質量不能馬虎；什么都可以原諒，對質量問題決不能原諒。特別是對因工作質量、服務質量差造成產品質量問題的更不能放過，更不能原諒。一定要追究責任，嚴肅處理。”
正是因為有了對產品質量的鐵腕管理，才有了國內外消費者公認的雙星名牌。然而，任何一個名牌打出去后，市場上都會出現一批假冒偽劣的產品，雙星也未能幸免于此。當他們制做的各式旅游鞋、運動鞋深受消費者青睞后，隨之而來的一些不法廠家便偷偷仿制。乘雙星產品在山東省內供不應求之際，立即涌向市場，一時間魚龍混雜，嚴重損害了消費者的利益。
一九九O年年底，汪海收到許多山東顧客的來信。信中說：“雙星鞋不是名牌嗎？怎么穿了幾天就壞了？”。他組織力量一查，全是假冒偽劣產品。于是，雙星在報紙上揭露了事實真相后，顧客們又來信，希望能買到正宗的雙星鞋。
汪海立即下了一道命令：“咱們的經營目標，第一條就是立足山東，不管市場形勢如何變化，必須優先滿足齊魯家鄉父老鄉親的消費需要，讓人人都能買到稱心如意的雙星牌產品。”
命令一出，銷售人員立即組織貨源，優先保證山東各大商場的進貨。
這件事一直使汪海放心不下，春節剛過，他就急不可待地啟程前往濟南考察市場。當他走進濟南第一大百貨商場時，商場總經理郭兆剛一見面大嗓門就嚷了起來。
“大老板可來了，你今天得賠我的柜臺！”
汪海一愣：“你也是大老板，怎么讓我賠你的柜臺？”
原來，為滿足春節市場，雙星把剛剛開發的一批款式新穎、穿著舒適的產品發往商場，泉城消費者一下子掀起了一場搶購風，偌大的商場鞋帽部幾天來圍得水泄不通，竟把柜臺擠破了三個。
郭兆剛說：“你沒見到，那簡直是一幕驚險劇呀！”他轉而感慨道：“我從五十年代開始干商業，為買雙鞋擠破柜臺的事兒，還是頭一次遇到。就憑這，也得讓你這企業大老板賠我商場的柜臺。”
汪海哈哈笑了，他笑得好開心。
“才擠破你三個柜臺，太少了。我倒是希望把你的柜臺都擠破，損失費嘛，我全認了。”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區區柜臺花不了幾個錢，我要的是你的貨，只要你雙星保證能源源不斷地給我把貨發過來，我才能賺大錢哩！”
兩位大老板開著玩笑，向鞋帽柜臺走去……
柳州奪冠
“如果暫且不提雙星在市場搏擊中大的戰略措施，單說經營之道，故事就說不完。”主管宣傳的領導說起雙星在八十年代的市場三部曲，便口若懸河，臉上洋溢著自豪之情。
他說：“如果說一九八六年的煙臺訂貨會是雙星‘全員轉向市場，人人參與競爭’的轉折點，那么一九八七年十一月的柳州全國鞋帽交易會，則是雙星由進入市場到適應市場的第二樂章。”
十一月份的柳州細雨綿綿，陰冷潮濕，但柳州的全國鞋帽交易會上各個制鞋廠家卻擺開了戰場，紛紛要試比高低。雙星派了十六名經營人員前來應戰。臨行前，汪海把他們召集到一起關照道：“你們這十六位同志都是企業的業務骨干，是肩負著橡膠九廠三千名職工的重托，去參加這次柳州交易會的。你們的任務，一是要廣泛宣傳橡膠九廠；二是一定要拿到一百萬雙以上的合同。”
十六名勇士帶著三百多種樣品鞋奔赴柳州，在展覽廳的十六米長的攤位精心布展。為了達到宣傳“雙星”牌產品的最佳效果，他們見其他廠家的豎幅都掛在展覽大樓的兩邊，惟有正門處還沒有人掛，便急忙找組委會商議，得到了允許后，才發現這個顯眼地方之所以沒有人掛，是因為很難掛得上去。交易大樓有相當于八層居民樓的高度，看了半天，惟一的途徑是順著水管才能爬上去。在此危難中，大家紛紛挺身而出，冒著生命的危險終于成功地將寫有：“橡膠九廠汪海廠長向全國廣大用戶問好！”、“橡膠九廠‘雙星’牌產品歡迎商界朋友光臨洽談！”的兩條豎幅掛了上去。
盡管工廠的經銷人員們為打勝這一仗，使出了渾身解數，可別的廠家也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在交易會正式開幕的前幾天里，各個廠家已經開始造聲勢，紛紛亮出絕招。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開幕的前一天，汪海帶著開發部的一行人經武漢、過長沙，一路考察來到柳州。大家見到他后都圍上來匯報情況。
“老總，咱甩著十個胡蘿卜（手指頭）一二一地來了，可你快去看看，人家的招數比咱還多。”
汪海一語不發地朝展廳走去。這時候的他已經是全國著名企業家，是膠鞋行業的頭面人物了。為了不引入矚目，他身穿長風衣，眼戴大墨鏡，給人一種將軍微服上前沿陣地視察的感覺。
還沒走進展廳，就見大門口的廣場上全是大幅廣告。精明的溫州人、福建人，用大招牌公開亮出“買十送一，買一千送三百”大紅字樣。以此來招徠客戶。有的廠家有意壓價，有的廠家還專門為客戶準備了厚禮。
跟在汪海身后的銷售人員一邊向他介紹，一邊忍不住地提醒著：“老總，你看見了吧？咱們是不是也買些禮物？”
“瞎叨叨什么？回去再說！”見這種陣勢，汪海也有點急了。
走到雙星的展位，同樣花色的品種，雙星的價格比別人整整高出十分之一的價錢。這能讓客戶接受嗎？
晚上在他們下榻的小旅館里開會，汪海讓大家暢所欲言。大家說：像南方個體、集體企業那樣暗中給客戶個人口袋里塞錢，咱是國有企業沒法走賬。只有三個招兒，一是請客；二是買些毛毯皮箱之類的禮物送送；第三就是適當地降降價了。
汪海問：“你們覺得咱家的產品，在樣式和質量上和他們比到底過硬不過硬？”
“當然，沒得挑。”
“既然沒得挑，一分貨色一分錢，為什么要降呢？”
大家不作聲。
汪海說：“雖然現在社會風氣是這樣，但我覺得負競爭只是暫時的，真正的競爭是正面出擊。”
他所謂的正競爭，是像田徑場上的競賽，是運動員在體育規則中比速度、比本事、比耐力。但負競爭則不然，見人跑得快，故意下絆子；或者私下喝點興奮劑之類的東西，弄虛作假。雖然取勝，卻是一時的，是傷天害理的。
他說：“我們雙星要靠自己的實力、本事取勝，不搞歪門邪道那一套。”他批評在座的同志：“不是我打擊你們的情緒，你們這幾天確實做了很多事，也很辛苦，但是工作還是沒有做到家。”
他開始布置工作：“交易會期間，全體經營人員一人承包兩個省，白天與客戶洽談，晚上要親自去拜訪客戶，拿著咱的產品找上門去攻關。大叔大姨大哥大姐地多叫幾聲，多認幾個‘親戚’。產品加感情等于市場。用我們真摯的情感、過硬的產品和認真的工作態度去打動他們。我就不信他們不識好貨。”
他又指示胡明立即起草一份廣告，連夜送到了柳州日報社。
最后，他對全體經營人員說：“明天要上戰場了，今晚你們要好好休息，以飽滿的精神迎接明天的挑戰。”
盡管汪海“決事如流，應物如響”，迅速地作出了決策，但他內心的焦灼仍然使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他忍不住問睡在另一張床上的廠辦主任胡英暖：“你睡著了嗎？”
“沒有。”胡英暖也在黑暗中睜著大眼。
“你說這價格是不是非降不可？”
“應該降。”胡英暖分析道：“這次交易會光足球鞋就有六十八家，七種花色品種都是每雙十元五角，連名牌也是這個價。而我們比人家的卻要整整高出一元。這肯定會影響競爭力的。”
汪海沉默片刻，口氣又堅定了起來：“咱的鞋設計好，花色新穎，咱憑價格高打出去。打的就是這個反差。”
十一月五日，交易會正式開幕，雙星的廣告在《柳州日報》上打出后，經營人員購買了二千份分發到與會者手中。并在展柜前豎起一塊大紅招牌，赫然醒目地寫著：“不怕價格高，就怕貨比貨”的大字。再看經營人員們，一個個精神煥發，斗志昂揚地向客戶們宣傳著自己的產品。并對一個個客戶笑臉相迎，拉關系。
“大姐，您是哪里的？鄭州的？鄭州是個好地方啊這是我的名片您在哪里住？有時間我要去拜訪您啊”
第一天，大多數客戶都是在展廳里走馬觀花，以對各個攤位進行了解、觀察為主，貨比貨后才在后幾天里簽訂合同。然而，雙星在第一天竟簽訂了三十萬雙的合同。
曾參加了那場戰斗的副總裁胡明回憶說：“當晚，汪廠長在簡陋的小旅館里，聽到三十萬雙合同的喜訊后，非常激動，并吩咐當晚要多上兩個菜慰勞大家。在餐桌上他舉著酒杯，向勝利歸來的十六位勇士一一敬酒。一杯、兩杯、三杯十六杯，見他眼含熱淚，足足喝下了十六杯酒，我們在場的人也都激動得淚灑酒杯。晚餐的氣氛特別高漲，大家紛紛表示：‘汪廠長你放心，我們一定要爭下一百五十萬雙的合同。’一個半小時的晚餐結束了，我們也沒有休息，又奔波在柳州的大街小巷，去尋找客戶。”
那天晚上，柳州下起了大雨。汪海在旅館里一邊思考著第二天的仗該怎么打，一邊著急地等待著他的勇士們歸來，當劉樹立最后回來的時候，已是凌晨兩點。見劉樹立渾身被雨淋得透濕，直打哆嗦。汪海一把將他擁在懷里，用毛巾給他擦頭擦臉。劉樹立忍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汪海也情不自禁地流著熱淚說：“趕快洗個熱水澡換換衣服。女同胞們先出去。”
等到劉樹立收拾完畢，大家已全無睡意，激動地坐在一起說呀、笑呀。汪海對他的部下鼓勵道：“感謝你們，橡膠九廠三千名員工感謝你們，你們是一支能打硬仗的敢死隊。”
胡明后來追敘道：“那天晚上，汪總還興奮地做了一首詩，可惜當時沒有記錄下來，只記得詩中有藍天、大地、和沙粒這樣的詞語，足以說明一位大企業家的胸懷。他還為我們每人破例買了一件雨衣。”
交易會的第二天，汪海帶領著經營人員乘勝追擊，中午一統計，合同竟突破了一百五十萬雙大關。當報喜的電報飛回廠里后，黨委立即在廠的正門口貼出了這一喜訊，前方的戰績更加激勵了全廠職工的斗志。
第三天一早，各路人馬又撒了出去。本來預想這次交易會能訂出去一百萬雙就是勝利，沒想到實際簽合同二百五十萬雙。他們不降價，不送禮，用過硬的產品和真誠的情感去征服客戶的決策，最終贏得了勝利，使訂數獨占這次訂貨會的鰲頭。
請客到家
柳州奪冠的興奮還沒有消失，一九八八年轉眼即到。汪海又提出要獨家召開全國鞋業訂貨會。這一決策使全廠從上到下都捏著一把汗。
“哪里有企業自己搞全國訂貨會的？汪海盡出新花樣。”
“人家客戶能沖著你一個廠子來嗎？別冒險了！”
總是愛突發奇想的汪海則解釋道：“辦這個事情咱都不是諸葛亮，但我們請客戶來有三個優越條件：一、青島是旅游勝地，又是春天開會，有吸引力。二、咱廠子的規模、生產能力和工人的工作質量，請他們來看看，百聞不如一見。同時也拉近了廠家和商家的情感距離；三、產品都是開發一代，生產一代，籌備一代。而未生產的花色品種對廠家來說是機密，根本不能拿到訂貨會上去。所以我們自己開，可以把整個實力展示出來，讓客戶們看到我們的發展前景和氣魄。”
訂貨會定于三月二十三日至二十五日召開，籌備人員心存狐疑，把能聯系到和能想到的客戶東拼西湊了二百六十五家，于二月中旬發出了邀請信。
開會的前一天，汪海叫人把雙星的大鞋擺到湛山賓館的大廳里。他要讓這只長五米、高三米、寬二米的真皮大旅游鞋，一進門就給人一個強烈的感覺。
誰能料到客戶竟來了五百四十家。賓館人滿為患，工作人員驚喜之余不得不為客戶們聯系別的住處。
客戶就是“上帝”呀，哪里敢怠慢。經營人員們殷勤地帶著他們參觀工廠車間，請他們對產品和剛開發的樣品提寶貴意見。這些“上帝”們被雙星人火一樣的熱情所包圍，三天時間，過得又充實又愜意，哪里還有不滿意之說？
這一次，訂貨量高達八百萬雙，價值一點一七億元，比雙星參加歷屆全國訂貨會的總額都多。一九八八年雙星的銷售額為二億元，產量一千五百多萬雙，等于說這次請客到家就訂出去了全年產量的一半多。有的客戶連下一年的產品都提前預訂了。
這就是雙星在全國同行業中率先以企業名義召開的全國訂貨會。也是雙星市場三部曲的第三樂章。
捕捉第一個戰機，走在市場的前頭，是汪海一貫的戰略戰術。
一個月后，全國鞋業訂貨會在南方的湛江、鎮江兩地召開，雙星組隊南下，準備參加鎮江的訂貨會。出發前，經營人員在連戰連捷的勝利鼓舞下，摩拳擦掌，嚷嚷著要帶回更多的合同。
汪海說：“別瞎嚷嚷了，你干不完去簽那么多合同干嗎？咱得實事求是講信譽，一旦按時交不了貨，不但坑了人家，也坑了自己。咱能干出多少你們就帶多少貨去吧。”
這樣，經營部根據生產能力只帶去二百萬雙的合同。結果，訂貨會的第一天，就訂購一空。
第二天一早，人們在會場門口看到一張告示：
青島雙星運動鞋訂貨已滿，特此向忠實的客戶——我們的“上帝”深表歉意。
接著，經營人員向每一個要求訂貨的客戶賠禮道歉，請他們體諒難處。語句懇切，情深意長。既加深了老朋友的感情，又交了許多新朋友。這一招驚得其他參展廠家瞠目結舌，眼巴巴地望著中央電視臺記者對雙星進行現場采訪，羨慕不已。
從此，雙星牌產品在國內市場牢牢地站穩了腳跟，也為后來雙星產品成為國際名牌奠定了基礎。